人總是以最表面所看到的事物為標準,揚開笑臉待人友善的,在社會被形容
為白,拿著刀子面向他人則被稱為黑。那麼如果揚開笑臉,背後卻隱藏一把
刀子的人呢?根據人們依靠第一印象的習慣,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理所當
然把此一行為列入為白,當真相大白的時候才列入為黑。


按照此一簡單的定律,只要拿捏的恰如其分,當一位笑裡藏刀的人並
不困難。在人們察覺到陰暗一面前,馬上調為白色,猶如玩偷東西的
遊戲,在事主醒過來之前馬上伏下躲開他的視線,在對方環視四周確
認房間與之前相同,趁他放下戒心重返夢鄉,再繼續把計劃進行下去。


陽光灑落在身體的正面,背部卻與此相反傳來濕淋淋的觸感。摸著身
後再把雙手遞到眼前攤開,血紅的畫面映入眼中,此時疼痛才沿著背
部攀爬至全身,令人動彈不得。


血液從尖銳的刀刃,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對方臉中所盡現的痛苦,如
同被獵人射殺的羚羊在地上輾轉。明明在那麼近的距離被捅一刀,彼此
的眼神依舊沒有交上,自己則像在草叢靜觀其變的獵人,待獵物停止掙
扎目睹牠奄奄一息,才上前一網打盡。


白色的光線太強烈,忽視了暗黑的存在。兇手拿著滴血的刀站在他身旁,
受害人的頭部依然望向另一方的太陽,這樣反而令身為兇手的人更為沒
輒。就怪自己過分依靠那毫無準確性的直覺,過分相信別人的第一印象,
導致連兇手遠在天邊近眼前都一無所知,就這樣躺著從自己身上所流出
來的血液,對這個世界說再見吧。



無聊的授課,無聊的說辭,站在外面的講師猶如打印機般,依照顯示屏上
的簡報搬字過紙,念給在坐的每一位學生聽。打印機每次按簡報的文字照
念一次,花宮則按著右手忍下舉手的衝動。如果允許了的話,等下在班上
一定迴響著『老師,如果你選擇以這個方式繼續教學,倒不如閉上你那轟炸
別人耳膜的噪音,我們的眼睛還沒到你那種老化的程度能直接解讀內容,
不然下次把講義印給我們也是可以,無謂浪費時間。』


花宮托著腮幫子,納悶地打著呵欠,透過窗外凝視於運動場同學們的跳高
練習。雖然老頭子當機械人的工作還挺苦悶辛苦,畢竟腦袋完全長草狀態
不用運動。而且強迫性要所有人花兩小時聽他的朗讀,結束後大家也得不
到任何好處,快為從身上散發出來的無能感到悲哀吧。


相比他的教學外面的光景還比較有趣,部分人的過桿姿勢滑稽的令人發笑。
輪到全級屈指可數的跳高精英上場練習,花宮仔細端詳對方的跳姿,將對方
當作得分工具,掌握重點在下次的得分練習派上用場。


頓時,腳下一個不輕不重的不明來歷物品打擾他的觀察,緊緊貼著他的鞋尖
不放。低下頭一望,帶著鉛筆污跡的橡皮擦隨即映入眼簾。而在橡皮擦附
近,長長的影子拼了命地不停拉長。花宮的視線回到因無聊授課變成死
城的上方,右上角一位撐著桌子借力彎身,被她的淡卡奇色長髮蔽蓋一
半臉容的女孩,用盡身上的力氣伸直手臂,去碰以她的距離觸手不及的
橡皮擦。


這樣隨便伸直手幾下就碰的到的話,世上的運動選手就用不著花上十多年
的時間練習使筋骨鬆軟吧。剛好打印機老師的課悶的快令人到了拿起桌子
撞破玻璃窗的地步,姑且大放送助她一臂之力。


花宮的右腳不費一力伸到能碰到橡皮擦的位置,利用鞋身的撞擊使它來到
椅子下,把它拾起來再交到相比他小隻許多的女性手部。對方帶著些微顫抖
小心翼翼地接過,閃過放下戒備的自然笑容,道:「謝、謝謝…」


「不會,沒什麼大不了。」


開學第一天的自我介紹,對方說過她的全名為小川友美。從入學的第一天
以來,每次的考試排行花宮的名字總會出現在榜首。基於人類對於比自身
還要強的人抱持好奇心,在公佈成績查看排名的同時,雙眼總會難以控制
似的往頭三名飄去,所以理所當然能得到他們口中為優等生的情報。


一般而言,掉在這個難以碰到的距離,二話不說應該找離它最近的人拾起
來才對。不過除了課堂中的小組討論,平日很少主動接觸身邊同學的花宮,
別人下意識認定擁有優等生身份的他難以相處。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造成
隔閡,難以為情主動與在他們眼中高高在上的優等生攀談,甚至開不了口
拜託別人才勉強自己完成不可能的任務。至於最後小川所露出的笑容,
花宮則解讀成因為這位優等生好像比想像中友善,從而產生好感用裝模作
樣的笑容答謝,這種情況亦屢見不鮮。


從沉悶的課堂中把學生救出的鐘聲響遍整個學園,委員長如同播放同一
首歌的音樂播放器,相隔一小時便不厭其煩喊著『起立、敬禮』。在籃球
場上與一眾高個子相比,可能未見花宮比大部分同齡男生高出一截的
優秀身型。坐在相較後方的位置,他以身高優勢望向目前被人海擠滿
小川所在的位置。在人群之中找出嬌小的獵物,猶如見證小川身上已
留下他所編織的蜘蛛絲,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戰兢的弧度。


瀰漫著清幽的圖書館,於櫃檯頂部的牆掛著銅色的典型掛鐘,分針所指
的方向距離午飯結束還有15分鐘。在同一空間中單純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們,卻在還未中止借取書籍的時段內,在此時特別協調一致同一時間借書,
使櫃檯處前堆積了一定數量的人龍。


管理員處理借取書籍的步伐,開始逆著圖書館該有的節奏急速起來,與此
相反的,花宮依舊順應自身的氛圍,散發一股不可思議的悠閒。避開午休
中嘈吵的教室,在這個時段總能看到他呆在一間放有歷史書籍,人流相對
地少的書房中閱讀。


省卻特地看時間的力氣,外面所聚集的人的氣息已告訴花宮時間差不多。
他把隨手拿來一看的書籍放回原位,拖著散漫的步伐前往集中在地下樓
層的儲物櫃。


他從儲物櫃排的井然有序的書籍中,拿起寫上『地理』兩字的課本。耳邊傳
來早上聽過如同鈴聲清澈的女孩子聲音,他揚起一抹途人難以察覺的笑意,
無聲無色地把課本放回原位。待女孩子她們的對話結束,隨即轉身走到傳
來風鈴般聲音的主人身旁。


花宮彎曲修長的左手手肘,作為支撐點放在對方儲物櫃的頂部,右手撩起
前方瀏海的動作,猶如雷陣雨,於空曠的大草原下著使天色驟變的大雨,
瞬間又變成陽光普照的天氣,花宮由上一秒的獰笑改為帶著半分傷腦筋的
臉容。


「不好意思,請問下一節課是不是地理?」


「是、是的…」


「幫了我一個大忙啊,一直忘記把時間表貼在櫃門,而且剛開學沒多久
還沒記住,謝了小川同學。」


「不、不會的!這點小事算不上什麼…」


小川兩手揮揮後,拿著書本掩蓋她的臉部只露出眼睛的部分,同時往花宮
不在的方向望去。


眼看如此狼狽的對方,彷彿把正確的公式寫在黑板,連動用腦筋思考的
時間也一同省掉,為花宮自動獻上答案直接揭曉如此慌亂的理由。這種
行為間接填滿花宮心中的蜂窩,蜂蜜的滋潤使他臉上的笑意比剛才更深。


「太謙虛了小川同、啊!」


午飯結束前的幾分鐘,這段為最比肩叠迹的時段,剛巧一位拿著課本從
身後迅速經過的男生,花宮利用對方的動作假裝被撞到,接著由上一秒
兩人仍有一絲空隙,瞬間縮短為在嘈雜的環境,仍能清晰聽到對方呼吸
的距離。


「抱、抱歉。」


「這邊才是…!要是花宮同學沒護著我說不定剛才已被撞到了。」


「小川同學方便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前往教室嗎?」


「呃、咦…?!」


「剛好在同一個目的地就…不方便的話不勉強的。」


「當、當然不會!」


「謝謝,那麼我們一起走吧。」


趁小川注視前方臉上盡顯不安之際,花宮斜睨雙方肩膀與肩膀之間
的距離。每次交談的時間都十分短暫,總時間大概只在10分鐘之內。
縱然相處時間仍略嫌不足,不過從他肩膀傳來的溫度卻意外地直接。


一位女生對半生半熟,甚至近乎陌生人的男生站的那麼接近,花宮的
腦海隨即浮現兩種可能性:第一,說好聽一點為天然力直接一點則無
腦;第二,這傢伙本來對自己存有好感所以不抗拒。假設小川屬於後者,
整件事就簡單多了。


「小川同學,跟我相處時請放鬆就好,我不會吃人的。」


「對、對不起!剛開始以為花宮同學是很難靠近的人,原來比想像中
還要親切有點意外……」


「是嗎?我都不知道給別人這樣的感覺呢。」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不過大家都覺得花宮同學很厲害,
不但成績優異,運動神經還很好,而且人也相當友善!」


「嘛,太誇獎我了。」


「才沒有!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


聽到這句花宮如同看到噁心的事物,在對方說的起勁難以察覺之時,
往走廊間的白牆瞠了一眼。


因為表面因素就歸類為好東西的膚淺人類,如果大家說自殺為治好妳
那沒救腦袋的良藥,是否馬上爬樓梯到天台往地面跳下去啊妳這傢伙。


心中浮現與耐心傾聽的外在完全不一的想法,彷彿把對方帶進更深一
層的紅色警報,儼如在白光的包圍下看似太平卻存在著一定危險性的
森林,他展開笑顏,道:「很感謝你們,能得到你們的讚美真的非常高興,
希望下次還有機會像今次一樣繼續跟小川同學愉快地閒聊。」


「嗯!很期待!」


踏入教室剛好響起午休結束的上課鈴,兩人的座位相近,小川回望花宮
莞爾一笑揮了揮手,接著回到事情一切開端的右上方。花宮揚起邪魅的
微笑凝視小川的背影,此一的鐘聲猶如拉起遊戲序幕的預告。


行事歷的方格化成花宮的專屬棋盤,如同遊戲中的期間活動寫上達成
遊戲關卡的標題記號。一般的遊戲玩家需主動籌備技能準備妥當,才
可達成任務的要求。在花宮內心世界中的遊戲,彷彿於目標關卡早已
設下蜘蛛網,終點站所設的陷阱,將變為藤蔓延伸主動纏住獵物不放。
代表小川的傀儡用不著主動找上玩家,隨著時間推進從目標關卡所發
的蜘蛛絲,已強制把她一口氣拉往終點達成目標。


正義秩序這些無聊透頂的無意義規定,全都無法在花宮的遊戲中派上
用場。瀰漫紫灰天色的了無一物世界,當他走近掉進陷阱中一半的小川,
對方仍亳不知情從底部仰望身為罪魁禍首的花宮,並展開與此刻格格不
入的生氣勃勃笑顏朝他揮手。在這種時候花宮的笑容總是特別燦爛,透
過因他所設的陷阱目睹人們整個愚昧的過程,這份滿足感都使他興奮的
顫抖起來。


放學後的大掃除以一週制的分組形式進行,幾週前班導向同學宣佈
這個消息,一群在花宮眼裡單純白費無謂力氣的人們忙著分組,在
這種時候顯的特別安靜和顯眼的他,不到一會小川已主動邀約與他
同組。反正為一週制,假如事後發生什麼不如意的事情也可以輕易
脫身,因此花宮亦很爽快地答應了對方。


每次掃除結束,外面已落下橘紅靠暗的夜幕。花宮坐在中庭的長椅
等待小川的到來,原先臉上所掛著的不耐煩,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
遠處慢慢接近,隨即換成柔和的神緒,迎接遊戲的下一個階段。


沿途花宮一直仰望夜空的星斗,響著二重奏的腳步聲迴盪於幽靜染
上灰黑的住宅街,眼前的小川倏然往前方跑去,花宮把目光移到貌
似為對方住處的地方,隨後拖著散漫的步伐跟上小川。


「今天真的很謝謝花宮同學,那、那麼…」


「不會的,不過有一件事想要跟小川同學說,可以再多借用一下妳
的寶貴時間嗎?」


「當然可以,請說。」


花宮伸手輕握小川的手腕,把對方拉往他的胸膛,從女孩耳邊響起
猶如戀愛劇集朋友之上戀人未到的曖昧不清關係,如今男主角下定
決心向女主角進一步拉近雙方關係的告白,瞬間使小川儼如水族館
的魚類張合嘴巴。即使在夜裡,臉上唯一的緋紅卻十分耀眼。


「不論是什麼樣的回應我都會接受,所以請慢慢考慮,我會等著妳。」


從順著小川的髮絲開始,最終答案彷彿已從對方的淡卡奇色滲入花宮
的指尖。花宮乘地下鐵回去中途,手機響起訊息傳來的鈴聲。他俐落
地打開畫面後,不到數秒便按下鎖屏按鈕。這個鈴聲如同告知花宮成
功的鐘聲,以窗邊作支撐點托著下巴,手心掩飾了一半的惡魔般狂喜
笑容,刻劃在身後恍若透視街道被火光佔據的玻璃窗上。


週末非到遊樂場、公園等吵鬧的地方不可,這種被大部分愚蠢情侶認
定為約會的勝地,花宮對此類場所只嗤之以鼻。


一些熱忱於理系的人,相比最終答案,他們更在乎利用不同公式尋找
答案的過程。在花宮心目中,數學單純為令他名次提高的其中一項必
須工具,但此刻他彷彿可以站在這類沉迷於數學人們的角度。如果要
花宮用一樣事物形容他與小川的約會及相處,彷彿無意中從容易漏嘴
的人口中聽到一部推理電影的結局,當步入電影院已因對方的劇透完
全掌握電影的節奏。這種容易揣摩的互動,相比要他動用腦筋推測一
個假設性的事物還要耗力,光維持兩星期已像每天吃同一款式的午餐
使花宮生膩。


人們沉醉於穩定期之中,一下子失去落腳的地方,體驗到與理想中有所
出入的懼怕,那天崩地裂的絕望則為花宮的最佳補足。


以暗黑為主要色調的房間,儘管白光照亮整個空間,仍不見一絲光鮮的
感覺俱備其中。躺在灰黑床舖上的花宮上下拋接飛鏢,如同小孩子玩膩
了一樣隨手甩向鏢把的紅心,在靜穆的房間響起一句:「……是時候該結
束了吧。」


空調的冷風吹起釘在牆上行事曆最上方的一頁,幾週前在一個方格寫上
『合』的記號,伴隨不饒人的時間已送達於親手打造的遊戲中,令他最為
期待的章節『滅』。如同早上擺動的窗簾吸引花宮的視線,他把目光落在
仍未畫上交叉圖案的『滅』上,隨手在床櫃拿起一本主要描繪為了得到所
追求的目標,即使令身邊的人逝去也不擇手段地去搶奪的小說,接著翻
過身無視如今在他身後閃著銀白光芒的手機。


解放學生自由的小休鐘聲響起,人們從喘不過氣來的細小空間,於大門
爭先恐後搶奪最佳位置得到解脫。過了數分鐘,花宮的目光從他手上拿
著的筆記移到外面,猶如等待清靜來臨才行動的動物,喧嚷的聲音逐漸
減少,他朝已變的空無一人的門口走去。


「那、那個…真!請等一下!」


急速的腳步從花宮身後迴響,聲音比下課的鐘聲還響亮,卻沒法傳進花宮
的耳中。他兩手插著褲袋,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著。


「昨天和前天都沒回電話,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繼續利用沉默回應的花宮使小川抿緊下唇,在轉身前往圖書館之際,一股
力量猶如離心力似的往後抽離制止了他的步伐。花宮緩緩地回頭一看,在
灰綠色雙眸所反映的小川,正低下頭緊拉著他襯衫的下襬。


純粹滿足個人的一時興起如同玩具一樣,打從一開始對方的存在連菜市場
的蘿蔔也不如。如果現在心疼才比較奇怪,對於小川的行為,花宮只不太耐
煩的皺起如同圓點的雙眉。


「請問…我做錯什麼了嗎?」


「唔嗯?大概沒有?不過硬要說的話,如果妳提升一下腦袋的靈活性,整個
遊戲的娛樂性也能增加不少。」


「這是…什麼意思?」


「所以才說小川同學不行啊…」花宮誇張的撩起瀏海扶著前額,傷腦筋地搖
了搖頭後,把未完成的話繼續下去,道:「做的那麼明顯連貓狗都明白了,我
只是把妳當作消磨時間的玩具而已,連這點都沒察覺到嗎?」


「什、真……你在開玩笑的對吧?」


「喂喂,該從那史詩式的童話故事中醒過來啊白癡公主。誰會把一個月
時間,白白花在連豬都比妳聰明的女人身上啊,哈啊?」


「不…真你、本性很溫柔的……背後隱藏了什麼原因對吧?」


「是的呢,因為隔壁班一位一直愛慕著妳的木村跟我說,如果我繼續跟妳
在一起他會對妳作出一連串的騷擾,所以才……」花宮垂下頭緊緊捏著
胸口前的衣服,緊接下來卻傳來令人意想不到的斷續寒笑,笑聲從零碎
逐漸變成一股強大的惡寒。花宮把頭偏側望向眼前的小川,使人無意識
的後退幾步吐著舌頭,道:「妳以為我會這麼說嗎?那只是為了看到如今
妳那精彩的表情,就像導演舖排劇情達成理想劇本的作法一樣啊!笨─
蛋──!」


「為、為什麼…非得做這種事不可…?」


「嗯?因為想知道自己所寫的劇本能到哪種程度,就乾脆拿妳來試試看?
妳就把自己當作實驗中的白老鼠吧,還有這種價值該感到榮幸啊小川。」


小川瞪的圓大的赭色雙眸,彷彿眼球將會掉在地上似的,在最能映視人類
最真實一面的靈魂之窗,閃過一絲泛起漣漪水光的悽愴。


花宮抬起小川的下巴瞇起尖銳的眼神,由其珍惜此刻的一分一秒把對方拉
到眼前,像觀察稀有生物一樣興致勃勃地端詳對方,道:「老實說,相比在
約會時連被騙也懵然不知,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還要真實的妳還比較可愛呢。
明明自己投下自私的感情,當與想像中不同便開始產生負面的情感,這樣
我也是受害者不是嗎?」花宮只以嗤笑盡情踐踏小川哀傷的神情,接著他
索然無味地放開對方,說:「別忘了起初是妳答應跟我在一起的,要恨就恨
妳那個沒有任何用處的腦袋吧。」


黃昏的橘光灑落在教室的每一個角落,打掃結束後人群慢慢散去,花宮
在座位上收拾物品,幾天前主動過來邀約花宮一起放學的小川,如今兩
人就像打從一開始已為陌生人一樣,迎面碰到只會裝作看不見擦身而過。


「咦?今天不跟花宮同學一起放學嗎?」


「今天不了…哈哈……啊話說,最近A店的……」


女孩子的聲音漸漸遠去,花宮呆在只剩下他一人的教室,從窗外望向在地平
線上躺平的夕陽,時間彷彿跟此刻的太陽融合,發著靜止了的光芒。


「才一個月而已啊……」


直線般平而穩定的語調於平日甚少出現的空間迴響,藉由木板之間空隙像
童話樹洞般的儲存訊息,隔天縫隙將化成揚聲器向班上的人們傳開反映這
份不但滿足不了他,還令生活更為乏味的納悶。發洩過後乾脆置之不理,
猶如把這份煩躁感揉成一團丟到身後。踏出教室的第一步,整個生活的節
奏已自動重設,完整的過程已被花宮一手抹去,隱藏在告示板的背後。



舊事物停留在時間捲軸的後方,一切的日常依舊隨著捲軸移動而前進。
恬靜的微風吹過圖書館的雪白窗簾,跟以往一樣花宮待在人少的書房
中,順著記號翻看在課堂中所記錄的重點。


「唔嗯?」


翻到一半,花宮的雙眸怔了怔,他重新檢視貼上便利貼的頁數,掃視了
一眼當前的內容他很乾脆地闔上書本,接著站起身來離開安靜的圖書
館。


猶如反襯剛才寧靜的環境似的,花宮倚在體育館的側門外,裡頭的叫喊
和籃球摩擦地板的聲音,光是兩種東西已響亮的儼如於任何角落也能聽
的清晰入耳。


花宮靠著門旁不耐煩地交叉雙手,閉上雙眸盡量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
聲音隨著他的煩躁開始升溫,待裡頭慢慢安靜下來直至變成零的鴉雀無
聲,他才打開側門進去。


踏入體育館,清潔劑及設施用久了的獨有氣味隨即迎面而來。為現任籃球部
隊長的男人坐在台階上優哉地寫著部活日誌,當意識到花宮的存在倏地抬
起頭來以瞇著的雙眸望向他,猶如發現很久不見的知己似的,揚開在旁人
眼裡帶著柔和的笑容,放下日誌將一手插在方便走動的四分褲褲袋中,高
興地來到對方眼前,道:「這不是花宮嗎?真是難得的貴客!」


「這是你幹的對吧?今吉。」


被花宮稱為今吉的男人,正以親切的態度張開兩手歡迎他,花宮馬上拿出貼
著便利貼的書本,擋在兩者之間阻止對方繼續前進。


「欸──?怎麼可能、啊痛!」


答案已顯而易見,故意裝傻推翻判斷的回應猶如死路一條。花宮旋即以
對方的髖骨為紅心,毫不留情一下子橫踢目標,無法反應過來的今吉只
順著對方的力度,使腰部朝奇怪的方向彎曲。


「搞亂別人所記錄的頁數,這所學校只有你這個白癡才會做就是!」


今吉像老頭子一樣摸著被擊中的位置,剛才那一擊換作是其他人
臉容早已扭曲,今吉卻維持原先猶如狐狸似的神緒,淡定地說出
在當事人眼前略為訝異的話:「既然一口咬定是我就不要用問句
啦……說不定是你做了壞事的報應喔?」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學弟現在還懂得裝傻啊?整個三年級的人都知道你幹了什麼好事啦。」


「還真吃飽沒事幹啊你這傢伙。」


「你大可放心啦,不是小川她幹的,只是她周遭的朋友大嘴巴,把事情越傳
越響而已。」


「麻煩死了那些女人。」


花宮隨手拾起在地上還未放回原位的籃球,以食指為平衡點支撐著它,
當中指和姆指劃過那凹凸不平的表面,旋即如同滑動地球儀般迅速地
旋轉,注意力集中在轉動的籃球上,絲毫不把今吉口中所說的對象作
為敵人般放在眼內。


「喂喂,明明始作俑者是你沒資格這麼說吧?」今吉皺起雙眉傷腦筋地說出
反映事實的回應,接著表情回到原先的溫厚,隨和地說:「反正學弟現在不
用談戀愛,就陪我去一趟圖書館吧,該說是有事情拜託你。」


「啊?」


自國一的第二學期完結開始,於小休或午休結束前的數分鐘逃走不了的場
合,花宮所屬的教室門口,便很常出現今吉這號素未謀面的男人。對於來路
不明的傢伙,花宮起初抱持絕對的戒備,但超出他預期今吉打從一開始便向
他表明目的。

在這種頭腦聰明間接等於搞不懂打著什麼算盤的傢伙,今次的理由
卻十分明瞭。連續兩個學期霸佔學年第一,如同情報屋的收集消息
能力,從別的地方打聽到花宮用不著靠試前複習這種東西,便輕而
易舉得到卓越的排名,任誰都容易對他產生興趣。


無法逃離的數分鐘被對方攔截,假如在班上表現反常只會對花宮不
利,久而久之姑且把今吉找他玩樂當作打發時間。猶如試探花宮真
正的實力一樣,今吉每次總會跟他玩一些像撲克牌之類需要一定智
力的遊戲。今吉這種老狐狸般的狡猾在遊戲中特別容易看到,捉摸
對手微細的表情從而得到好牌,確實無法把這種行為列為犯規,但被
這種傢伙捉摸的一清二楚,每次胃袋都傳來翻攪的作噁。 


除了玩智力遊戲或重新整理比賽中球員的位置設定,在這兩者之間
今吉還有別的事情拜託他,這為第一次。面對這種終日掛著同一張
臉的今吉,今次的委託不免令花宮好奇起來。僅是前去得知今吉的
打算,對花宮而言也沒什麼弊害。如果事情不對勁就直接離開,何
況現在不像午休前的數分鐘沒有退路。


踏入圖書館,今吉走到花宮常待在的書房隨便找個位置坐下。包包放在旁邊
沒人的座位,從裡頭拿出筆記把它平放在桌上。


「如你所見,前輩我啊明年已經畢業了,所以希望花宮學弟陪我一起溫習當
作復習以前的內容啊。」


「喂喂今吉,你不是不知道我沒有試前乖乖溫習的習慣吧?就算有也不會特
意花時間陪你,別笑死我了。」


「這對你也有利吧?雖說你不用溫習也可以名列前茅拿到好成績,但這是因
為你的吸收能力比其他人好而已。如今你的老師教的不好,假如老師是放著
沒用的話,你的問題可大了啊。按照這所學校的制度明年的老師都不會替
換,與其花時間找別的教材整理,不如直接用我的筆記還比較有效率不是
嗎?反正你明年國三還是得面對公開考試,就當作提早一年預習吧,我相
信國三的課題對你而言也沒什麼難度就是。」


按照目前的情況今吉顯然猜透花宮對於單方面付出的交易絕不答應,才
採取這種看似雙方同樣有所得益的計謀。在花宮的腦海中出現如同老師
平日在黑板上,列明一樣事物的好與壞時的十字分析圖。


今吉的實力並非擺著好看,每年結業禮有關學術的獎項總有好幾項由他
掃清。省掉到網上翻尋資源和前往圖書館找教材整理的時間,這確實能
節省好幾倍時間,專心一致吸收要題。今吉能理所當然達成他的交易,
對於這點雖然花宮不爽至極。但因為自身的感情拖慢事情的進度,只有
愚昧的人才選擇走這條路。


只要能得到對自身有利的得益,就算從作噁的傢伙身上拿到也無所謂。
更何況拒絕當得不到預期結果,便變的相當麻煩的今吉,相比被他纏下
去早點解決才是上策。


花宮灰綠的雙眸朝對方不透露半點情感的瞇瞇眼看去,嘆了一口氣後語氣
意外地平和,道:「所以呢?」


「嗯?」


「我的意思是啥時開始進行讀書會,笨蛋。」


「欸──?沒想到學弟比想像中還愛黏著我不放,已經急不及待想要開始了?」


「別說這種噁心加沒可能發生的事,臭眼鏡。如果不是為了學分,多看你一
眼雙眼都痛的快爆裂。」


「哈哈,嘛──你想什麼時候都可以,反正每天這個時間我都呆在圖書館溫習。」


「我明白了,就這麼辦吧。」


花宮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包,從行為上向對方透露鬼才願意多花一秒陪你
一樣,隨手甩到後方掛在肩上準備離開。


「那麼我多問一次吧,溫習對象可是我沒問題嗎花宮?」


「反正是利害關係,雙方既不會變的友好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這種事就先
不放在眼內。」


「哈哈,還真有你的風格呢。對了,關於小川的事,你還是小心一點別玩的太
過火啊,不然到頭來受傷的人是你自己。」


「嘿哼,原來你的良心還在啊?我還以為早就被狗叼走了。」花宮斜睨
仍坐在椅子上的今吉,他諷刺的嗤笑了一聲,在離開之前扔下一句,
相比平日的嘴尖舌利溫和多了的話語,道:「你還有閒情逸緻花時間
在這種事情上,倒不如專心溫習吧笨蛋。」


今吉難得睜圓他細長的雙眸,從意料之外轉換成看到逗趣事物般,滲透
濃濃調侃意味向早已消失在圖書館的花宮還擊,彎起嘴角的弧度,
說:「真是不坦率的學弟。」



早已運用自如,熟悉一切書本分類和措施操作的圖書館。就如同昨天的
約定一樣,第一天的讀書會正式開始。今吉配合花宮坐在他慣用的寧靜
書房,剛開始兩人依舊說著一些在旁人眼裡回以『為什麼關係那麼惡劣
還呆在一起』的互動。隨著時間經過,眼前的筆記彷彿為兩人洗腦,溫習
時的認真態度亦逐漸浮現,雙方很快便閉上嘴巴專注在眼前的課題。


花宮翻閱今吉所整理的筆記,隨著翻筆記的動作,眉心由原本最自然的
微彎,漸漸變成緊皺起來的八字型。平日靠著由花宮自身所調整的重點,
一般得花上半小時才可以熟念整課。他抬眼望向牆上的掛鐘,時鐘的分
針才劃了四分之一圈,比平時早了15分鐘掌握一課的內容。


假如要他承應對方的筆記比課本中的課後重點還要清晰,這比起放棄
戲弄別人的習慣還困難。花宮利用猶如在看怪物的目光注視坐在對面
的今吉,橫了對方一眼後放好經已記在腦海中的筆記,接著從包包裡
拿出明天需要交出的作業。


在這之前今吉事先聲明,相隔兩週他才把新的筆記拿給花宮。對方的
用意花宮心裡有數,要是打從一開始得到所有筆記,鬼才願意繼續留
在這裡陪他。雖說熟悉他的個性考慮到這點並不意外,但做每件事情
都被今吉看在眼內,使花宮不爽的露出厭惡的神緒。


「花宮,這題你不考慮直接在這裡代入x嗎?雖說答案都是一樣,但這
麼做不用分解整條算式比較方便啊。」 


「少管我,老師比較喜歡這個方法,還有什麼意見?」


「哈哈,那隨你喜歡。」


自動鉛筆飛快的在作業的白色位置寫下完整的公式,花宮揭開下一頁準備
動手填寫下一個長題目,一些黑灰色的零碎東西,猶如妨礙花宮閱讀題目
似的,倏地落在當眼的地方。他抬首望向今吉,對方一臉認真正在寫作業,
找不到一絲能與他吻合的可疑痕跡。在花宮眼中今吉就如同妖怪的存在,
不過本體隱藏人類的成份,出現那麼大意的時候也在所難免。花宮輕嘆一
口氣,把橡皮擦屑掃在地上後繼續剛才的工作。


當花宮整頓好情緒重新進入狀態,霎時猶如下雨降臨,數量比剛才還要
多出一倍的灰色碎碎,沙啦沙啦頻密地落在花宮的作業上。


緊接下來,花宮的雙眼依舊停留在他的作業,但右腳快而精準朝對方小腿
最脆弱的位置踢去。


「疼!你在幹嘛花宮…?!」


「別裝傻了,臭狐狸。」


「喂喂,別人身攻擊啦,好歹我也是你的學長耶?」今吉邊說邊闔上剛才
一直細看著的歷史書,接著道:「溫習了那麼久,陪我到外面走走吧?」


悶在同一空間超過四小時以上,到其他地方轉換心情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繼續下去都是神不守舍,無法把內容帶進腦袋。花宮贊同今吉的提議,站
了起來回道:「走吧。」


圍繞綠意盎然的中庭,佇立於中央的大樹,透過樹蔭所折射下來,隨著微風
吹拂跟著晃動的細碎影子。


「今天的天氣還真舒服──」


兩人坐在對面的長椅,把椅子當作自家大床一樣的今吉,兩手放在椅背享
受這片使人放鬆的氛圍。在他身旁的花宮,任由和風輕拂比一般男生偏長
的瀏海,雙手插進褲袋上半身慵懶地順著椅背滑下。光看表面難以把優等
生的形象與他混為一談,容易讓人誤會他是未經允許偷溜到別人學校的不
良少年。


花宮的目光集中在地上的一點,在圓小黑點附近倏地出現四散的影子,使
它瞬間融入影中消失不見。他順著掩沒圓點的原由望去,剛好妨礙他發白
日夢的,正是曾經與他在這裡一起打掃過的小川。


對視了一會,小川主動切斷視線交雜,匆匆地跑回她的朋友身邊,裝作安然
無恙,邊強笑邊與她的朋友繼續交談。


「哇啊──看你幹了什麼好事,人家超怕你的耶?」


「哼,那白癡的個性膽小如鼠罷了。」


今吉的上半身一下子從掛在椅背上往前,回到最常見的坐姿。接著彎下身以
膝蓋為支撐點托著腮幫子,把視線落在早已走遠的小川的背影上。縱然雙眼
望著與他身旁後輩毫無關連的映像,嘴巴卻說著一些留給花宮的話語,
道:「你這麼玩跟自掘墳墓沒兩樣啊。」


「啊?」


「新學期才剛開始沒多久耶?那麼快便樹敵還慢慢擴散你的負面評價,你是
要怎樣撐到學期結束?你的能力確實比一般人高,但偶爾得依靠泛泛之輩,
才可以發揮更強大的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這道理連三歲小孩都明白啊花宮。」


「你叫我到外面散步就是要聽你訓話嗎?」


「嘛,畢竟數算你身邊的朋友連一根手指都無法用上,我才給你忠告。
我只能說你的個性還是有溫柔的地方。」


「我不可能花整個學期的時間慢慢跟她玩家家酒的吧白癡,這樣太容
易膩了,相隔一段時間再找新樂子才有趣。」


「你還太嫩了花宮,真的要玩的話,那位名叫小川的女孩不可能現在已
經知道你的本性。你的計劃大綱是沒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太
早揭曉答案。看不見又感覺的到危險性才恐怖,整個學期人家習慣了
你的毒性自然有免疫能力。你的個性確實能稱得上卑鄙,但還沒到惡
劣,在我眼裡你只是故意搞破壞解悶的壞小孩而已。如果你真的有那
個本事,應該同一時間掌握幾個木偶,哪有主動扔掉表演工具的木偶
師啊笨蛋,只能說你太自視過高了,可別小看群眾的力量啊。」


溫和的表面隱藏著深不見底的黑暗,如果說花宮隔著今吉的人皮看到
什麼,只能說對方裡頭只有漆黑一片,猶如被荒廢多年只剩下寥寥無
幾枯樹的荒野平地。外表面帶笑容看似十分親切,在今吉這類型的人
們身上,這類行為僅能代表他們所隱藏著無法見光的事物比一般人
還多。


說不定做完壞事連掩飾的技巧都比一般人優勝,這幾年以來從其他
人口中聽說過有關今吉的惡劣評語,意外地次數為零,該說反過來
以讚美他的評價為主。自從揭開那虛偽假裝好人的醜惡面具,要是
從他身上聽到一些像是關心自己的話,花宮總會莫名的起雞皮疙瘩。


假設基於配合著自身濫好人的表面,而作出這一連串的虛假演出。
一種說不出來的噁心感,隨即卡在花宮的喉間抽住他的胃部。要是
不好好控制,等下地上佈滿著一堆嘔吐物亦不足為奇。即使平日花
宮很擅長玩這種傷害他人自尊心的遊戲,要是玩家換作今吉,把情
況套用在網絡遊戲中,非必要誰會主動去惹等級比自己高的怪物。


花宮的視線故意放在其他地方,猶如玩射殺活死人遊戲中途一個不小心被
重重包圍的局面,再不離開的話心中的煩躁感已重的快爆發,他站了起來
帶著悔氣的語氣,道:「先回去,別花我的時間聽你說的鬼話。等下你離開
之前,建議先到那邊有陽光的地方,曬乾一下腦袋進水了的部分比較好啊,
如果需要幫忙砍開頭顱我可以馬上回來。」


「所以才說花宮很好懂啊,每次被我說中總是用這種逃開的反應回應我。」


捏緊手心的力度使拳頭泛白,今吉的挑釁猶如加快花宮心中炸藥的引燃,
就在剎那間花宮兩手牢牢抓住對方的衣領,從平淡中隱藏著怒意的語調,
道:「你這混蛋說夠了沒?是不是要我宰了你才捨得閉嘴?」


從花宮身上所散發的怒意,任誰看到都會自動迴避,今吉卻順應對方的
力氣跟著站了起來緊抓花宮的手肘,直到雙方的距離到了快要鼻尖碰鼻
尖才停下來,道:「怎樣?是否要宰了我?那麼近可是你的大好機會喔?」


今吉張開細長的雙眸直視花宮,鏡片的逆光使眼睛閃著銀白色的銳利光芒,
使花宮全身冷卻地僵住,彷彿多看一秒將會消失於對方灰藍的眼內世界。
直到花宮從今吉雙眸看到他的倒影才回過神來,然後毫不猶疑在對方的腿
上直接給了一記。


「混帳東西!」


隔天依舊無情地來臨,約定好的指定時間烙印在教室的掛鐘上,
花宮瞥了一眼後彷彿把眼前的時間丟進大海,裝作看不見直接
走到門口,離開這個虛無的空間。沿途先經過走廊,接著透過轉
角處的梯間,前往大堂前的鞋櫃。每當經過這些地方,牆上所掛
著的時鐘猶如被今吉下達命令一樣,前來提醒花宮放學後得準
時到圖書館復習。


故意做一些與對方所期望相反的事情,事後別人臉上所寫著的不
滿,花宮都不屑一看,心情好的話甚至以此為樂。不過今吉翔一
所做的一切,即使一件很微不足道的惡作劇或者要求,已足以令
花宮的頭部疼的快要炸開。論短期現在一走了之,今吉顯露出不
如他所願的表情,花宮還挺好奇實際效果到底如何。但論長期性
一直不去的話,今吉的難纏程度一定會比現在煩上加煩。


先觀察再行動,對目前的他而言為最有利的方法。不過只怕等下
看到今吉,花宮可能會把對方看作連飛行的聲音都比其他生物
煩十萬倍的蒼蠅。


花宮輕輕推開圖書館的大門,走到書房前緊靠門側端詳裡面的情
況。就如昨天一樣今吉坐在相同的位置,一手托著腮幫子另一手
則靈巧地轉動手上的自動鉛筆。看到對方與平時的動靜一模一樣,
昨天的事彷彿從沒出現過似的,使花宮的雙眉緊皺起來。


「今吉你這傢伙別光是說我,你的朋友才是少的可憐才要我陪你吧?」


在謐靜的環境下,任何細微的聲音都格外響亮。突然在前方響起這麼
一句話,今吉條件反射抬頭對上花宮所投來的不爽視線。


「唔嗯──?還不是來了嗎?學弟竟然那麼好心,懂得擔心前輩的交友圈子。
不過你大可放心吧,能談上話的人至少比目前你所待在的地方還要多。」


「哼嘿,既然有那麼多朋友幹嘛還要我陪你啊?裝作一副清高了不起的
樣子,明明大家的個性就同樣惡劣。」


「喂喂,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啊。真要說的話,大概你的思考模式與我
比較接近,不過當然是以除去那特意跑去玩惡作劇的部分為前提。」


「哼,你就認了吧今吉。」


今吉搖了搖頭笑著,猶如父親面對孩子的尖銳問題,仍然保持理性的
態度游刃有餘地應對:「這牽涉到主觀性問題再吵下去也沒意思啊,
花宮。那換我問你,你覺得除了復習,還有沒有想到其他找你陪我
的理由?」


「根據你的個性絕非為好事吧?你這麼問,怎麼想都是想要玩弄我之類?」


「怎麼可能,應該反過來說有令我在意的地方才對。」


「在意…?什麼意思?」


今吉利用自動鉛筆為按壓作用的銅元件,仰望天花板輕敲著下巴,當表情
放鬆下來,花宮正準備洗耳恭聽對方的回答,他的眉心卻突然傳來冰冷的
觸感。張開眼睛後才發現,原先仍停留在對方下巴的自動鉛筆,就在眨眼
間來到眼前。


「這部分就用不著知道的那麼清楚,現在就先溫習,話說你晚到了半小時
還不趕快開始的話都快要天黑啦。」


明明先吊起別人胃口,追問後續卻用明顯的方式迴避。既然對方說到這個
份上問下去也沒意思,花宮撇開頭表現出一副『反正我也沒興趣』的表情回
敬今吉,然後從包包裡拿出作業專注在它們身上。


過了30分鐘,花宮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全神貫注在他眼前的作業上,不過平
均以15分鐘之內解決一份作業的他,今天卻相隔許久仍然留著空白的
地方。腦袋麻痺般的不像平日運轉自如,題目中的每個字已看的一清二
楚,但右手連提筆的動作也懶的花上。


左手扶著額頭省卻固定頭部不動的力氣,先揉搓太陽穴再捏緊鼻樑集中精
神,卻止不住迫使他緊閉雙眼的睡意。猶如颱風突發性地襲來,花宮眼前只
越來越含糊,即使踏入黑色一片的世界依然沒有自覺。


沉澱在藍色的萬花筒之中,各個細小的菱角朝著不規則的方向旋轉,周遭漆
黑獨立在正中心的圓點,從模糊的映像中傳來似曾相識的嗓音。


「所以,你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你主動找我的原因不光只有這些吧?」


眼前雖然含糊卻在肉眼中,能看的出為人影的映像。對方往旁低下頭望去,
停頓數秒後回到原來一直在交談的姿勢,道:「那是因為,跟花宮一起時比
較舒服自在而已。」


倏然鮮黃的雨滴落在畫面中央佔滿整個框架,抹去一切仍留下的藍色,剛才
的影像泛起陣陣漣漪。


在多次浮起散去的透明圓框隱約看見,模糊的人影轉過身離開時,隨意地
揮揮手,當他漸行漸遠,一隻手連接自身的畫像,朝著那經已走遠的背影
伸去。


『今吉翔一,你真的是混蛋一名……』


花宮緩緩張開雙眸,身後覆蓋著一股溫暖,隨著起來的動作那份和煦
跟著滑至腰際,他兩手往前伸展伸著懶腰。轉過頭望向身後蓋著自身
的東西,一件與他尺寸幾乎相同的外套隨即映入眼簾。


「喔喔,醒來了嗎?睡公主。」


「哇啊!」


從夢鄉回到現實,緊接下來第二個所映入的畫面,今吉兩手交叉伏在桌上,
雖然雙眼一如既往地緊閉著,上方所掛著的雙眉卻皺的緊緊,今吉正在用
這個貌似傷腦筋的表情盯著花宮。而雙方的距離,只要花宮稍為往前一傾,
已能碰到對方臉上的其中一個部位。平日做事緊謹不易動搖的他,看到這
個畫面瞬間後退,椅子受到上方突如其來的衝擊,使謐靜的圖書館傳來莫
大的巨響。


「幸好這個時間點沒什麼人耶,不然剛才那一下真的糗死人了花宮。」


「你這混帳眼鏡只懂得來這套…!」


「嘛嘛,時間不早還是趕緊回去吧,剛才是我不對。」


聽到對方的道歉,醒來後只剩下零碎記憶的夢。因為對方這麼一說,
夢境隨即充斥整個腦海再次向他襲來。上午和中午的時段花在如何
應付今吉,不管他所考慮過的都派不上用場,還換來剛才那種溫習
中途不在狀態的意外。多虧對方還做了那種莫名其妙的夢,整體來
說現在為花宮心情最糟糕的一刻。花宮按壓著額頭猛地搖著,趕緊
甩掉對他來說噁心至極的夢境,丟到永遠再也看不見的一角。腦海
的思緒開始清晰後,他倏地撞開大門直接逃開。


兩人來到地面,花宮不顧身後的今吉,直至逃到聽不到對方的聲音
才滿足一樣,拼了命似的一味往無盡的球場外側急步行走。


「花宮,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的脾氣,有時候很像難搞的千金大小姐嗎?」


摸清別人個性為人類最基本需要懂得的基礎,假設在這時候回應對方
任何一句話或作出任何反應,不管具備攻擊性或與此相反,同樣能被
笑的詭異的對方逐一接納。


「花宮啊,我說你……」


配合正急速走著的花宮,這反作用力反而助了今吉的一臀之力,他伸
手輕輕拉著花宮的手肘,很輕鬆已把對方拉回身邊。


「在這樣避開的同時,雙眼得盯著地面才行啊,要是踩中這個隔天你
就沒室內鞋可穿了。」


花宮順著今吉的話往下一看,就如對方所說的一樣,一灘光看表面已
令人卻步的泥巴,就在花宮腳下不到5CM的位置。兩人的身高幾乎相
同,從花宮背部傳來今吉心臟的跳動,對方呼出的氣息搔癢著耳背,
不由自主地使他豎直身上的毛髮。


「學弟,你那是什麼反應?」今吉喜笑顏開地取笑對方難得的狼狽不堪,
放開花宮後雙方的距離再次空洞起來。今吉輕輕撫過對方的臉頰,伸手
揉搓對方柔順的髮,道:「我還有事情要辦就先這樣,回去時路上小心啊。」


從地上延伸的影子,隨著今吉的步伐逐漸變遠。自欺欺人這種作法,只有
愚者才選擇去做。但臉上火燒般的灼熱,身體不尋常的熱度。把這些身體
的自然反應,推給身後把背部曬的燙熱的該死夕陽,這種方法才最令他如
釋重負。


課堂中老師一如既往以錄音機的形式,一味死板地沒完沒了地朗讀簡報中
的沉悶內容。從某天開始,花宮已選擇在腦中將其聲音自動過濾為靜音。


反覆翻著經由今吉整理的筆記,透過時間的洗禮,手中的紙張已由一份的
數量漸漸變厚起來。縱然筆記所屬的學年不同,當看過他的筆記,全身上
下隨即奔騰一種衝動,直接走進錄音機老師所屬的職員室,就在他面前撕
掉老師的筆記扔進垃圾箱。如同一些癮君子吸過大麻後,對煙草就提不起
任何興趣一樣,鐵定只會緊拿著今吉的筆記不放,而錄音機老師的則彷彿
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不過這份如同熱可可,喝了一口便難以停下的精華,製作筆記的人始終為
今吉。如今看到這份筆記腦海便不由自主湧現他的臉龐,接著連帶式地憶
起昨天對方那莫名其妙的舉動。消化內容途中,今吉像病毒似的強制性出
現,然後伴隨能用上的資料,硬要花宮收下這個對身體有害的記憶。光是
這個斷斷續續的溫習,已把他精神折磨到頭部快裂開般的劇痛。


在溫習中一直很榮幸能夠擁有記憶力強的腦容量,如今這種能力花宮寧可
選擇切除。


指尖從瀏海往頭頂撥去,毫不在乎老師剛才所派發的筆記會否撕爛,
從埋在今吉筆記的底層一口氣把它拉扯出來,然後拿起自動鉛筆沿
左邊至右方飛快地寫下密麻的文字。


光看表面就判定今吉的為人如何,他確實能騙到不少人。至少在對方班上的
人莫名的很會幫今吉說好話,這點已足以證明對方的個性深不見底。剛開始
今吉表明找花宮溫習的理由,單純把對方當作替他複習舊課題的對象,但按
照他頻密整理筆記的習慣,以前應該同樣作出相同的舉動才對,用不著花時
間陪他溫習也可以。把對方表裡不一的個性融合起來,整件事情都容易
消化。


花宮把所有可能性寫在跟廢紙沒兩樣的筆記上,原本節奏輕快地寫著,寫到
一半手上如同被石頭壓著沉重起來,隨著他的手慢慢鬆開,自動鉛筆順著他
的指尖滑落到桌上的一角。



圖書館與往常一樣飄散古舊的書香,寧靜的環境下隱藏若隱若現的翻書聲,
在一切與平日相同的景象,唯獨花宮的心境與以往大相逕庭。


「哇啊──LUCKY!那本想要的書剛好就在這裡!」今吉直接靠上在他正
前方看書的花宮,伸手拿走他上方的書籍。


「我說今吉……」花宮闔上書本,瞪視今吉倍感煩躁地問道:「你時常對我
做這種奇怪的事,到底是什麼意思?」


今吉的嘴巴圓小地張開起來,眨眼間卻換上詭異的笑容,他冷不防地一手
撐在對方身後的架子並上前靠去。


「如果我說對學弟抱有特別的情感,花宮你會逃開嗎?」花宮耳邊迴響酥麻
的耳語,腦袋當機似的空白一片,正強迫自己像以往一樣,能一下子拋出不
同的方法,赫然從他耳裡傳來噗唧的意外笑聲,光靠聲音已能分辨出對方正
努力地忍笑,道:「開玩笑的,我對男人沒有任何興趣。」


花宮的雙眸錯愕地睜的圓大,將眼神移到一邊再次打開書本,細瞧當中的
文字回道:「那就最好不過。」


「不過花宮你這麼問,難不成你反過來對我有興趣?」


「哼,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


花宮給出看似非常肯定的答案,今吉輕笑了幾聲回應。他從被書本包圍的
書櫃之間,拿起一本最接近他的書籍翻閱,以一副輕率的態度,揚聲說:「那
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啊,畢竟年輕未懂事的後輩對這方面特別敏感,因為對
方稍為對自己好一點,不論男女都輕易把別人的好意當作好感,經由他們的
幻想還自作多情開始在意起來,慢慢變成暗戀對象什麼的。明明之前才把小
川當作玩偶似的去玩弄,假如現在換作花宮本人墮入不可能有結果的戀愛
之中,本來還想跟你說一句……」


空調運作中的聲音,人們行走的腳步聲,翻書時的微弱聲音,在這些寧靜的
事物中,猶如世界靜止的瞬間作出破壞一切的舉動,輕描淡寫道出一句與此
相反的話語。


「還真活該啊,花宮。」


除去當中的內容,光從對方的語調猜測兩人的對話,當中所發出的誤導
訊息,容易讓人誤會這兩位少年正討論週末到哪裡遊玩。


面對今吉一針見血的言語,早已能從容不迫地應對,甚至陶醉於反駁具有挑
戰性言論後所得到的優越感。從認識今吉開始一直積累下來,計謀上對方確
實比較優勝,但至少其他方面接近能平起平坐的那份自信,猶如躲藏起來似
的消聲匿跡讓花宮找不回它。今吉嘴巴上的語氣,正與他平日玩弄別人時的
語調不相伯仲。明明猶如身體的一部分一樣,一直習慣這類型的講話方式,
當以不同視點針對著花宮本人,起初全身上下只傳來僵住了的麻痺,相隔數
秒猶如化成無數的微細病菌入侵體內似的,身上的麻目逐漸化成被電擊中
般的疼痛。


圖書館的空調為最正常的25度,剛好的溫度卻變成刺骨的冷空氣。一股
令人窒息的氣體從花宮深處往外膨脹,身體傳來陣陣頭疼暈眩的症狀,
才意識到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導致氧氣不足。


一副事不關己說出自以為是的觀點,單純隱藏內心中所帶著的惡意想法。
今吉一臉泰然道出與此相反充滿攻擊性的說話,對他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但假設對方單純以陳述觀點的理性角度看待事情呢?事情到底屬於前者
還是後者?


一直摸索幾個月以來今吉所說過的每字每句,這些言語彷彿化成肉眼看
見的立體字體,如同膠帶一樣緊縛花宮的全身使他缺氧。


花宮緊咬牙肉,甚至出現鐵般的血味。如果事情屬於前者,只能說絕對不能
原諒,非搞垮他不可,非毀滅他不可。


不過相比之下更無法原諒的,在今吉道出那句說話之前,抱持著如果空調、
腳步與翻書等等的微小聲音,能瞬間響亮的掩蓋那噁心的聲線就好。對於
前幾秒閃過這種想法的他,假如目前手上拿著鏟子,說不定二話不說馬上
埋了自己。


失去踏腳的地方,光是站著身體已一陣虛浮,全身的重心彷彿被地上的重力
往下拉扯,花宮立刻調整姿勢,把腳步不穩的動作偽裝成自然反應靠在身後
的書櫃。


花宮撐著臉龐,只掩蓋了臉部的一半,所顯露出來的下半部份,從他的嘴角
洩出毀壞的破碎笑聲。


「哼哈!沒想到你這傢伙除了是一個混蛋還是自戀狂啊…喜歡?除去那些
盲掉的女人,誰會把目光放在你這種連睜眼都沒力氣的男人身上?多餘的
感情就留給那些能讓你有多餘幻想的對象跟你說吧,混蛋…!」


花宮故意弄痛對方一樣,拿著厚重的書把手肘往後,利用這股衝力一口氣
將硬物推到今吉的肋骨,使對方從嘴角洩出痛苦的呻吟。


對花宮來說今吉猶如礙事的障礙物,完全不留情力迎面撞開對方。被花宮
的連環攻擊直接命中的今吉,以身後的書櫃作借力,花了好幾秒才平衡身
體穩站了腳步。


當今吉還有餘力注視其他地方,總會出現花宮身影的圖書館,如今卻消
失的無影無蹤。


「要是那麼討厭我,剛才就不會露出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吧,花宮。」


今吉倚在靠牆的堅穩書櫃,打從一開始只看文字沒消化其內容,隨著
書本的重量垂下手拿著。花宮難得一見的失態容貌,畫面仍然在他腦
海中揮之不去,


以花宮的能力,一小部分的不對勁地方不可能察覺不到,剛開始只要
憑著他的直覺拒絕今吉就好。儘管如此,花宮仍然利用學分作藉口繼
續待在他身邊,把自己困進恍若圓球的空間,在這個無窮無盡的死角
中反覆奔馳。嘴巴上所說的不情願,與行為上的繼續留下,這種極具
矛盾性的真實答案,早已落入被花宮所抹殺掉的心田,而今吉亦心知
肚明。


在今吉心目中,花宮的個性與壞小孩沒兩樣,越叫他別碰火他就越以身試法
的去碰。以前今吉給過他別玩的太過火的警告,與其說這為前輩提醒後輩的
典範,不如說對方被由自身所編成的蜘蛛網纏的死死,按照花宮的方式連本
帶利歸還給他,對於花宮將會有如何反應感到相當有興趣而已。而當中所得
到的收穫,更超出今吉的預期之內。


「所以我才說花宮你很溫柔啊,我所設置的陷阱,你倒是無法像小川一樣
那麼容易便逃的掉就是。」


當人們掉入流沙之中,因沙中的吸著力,越是掙扎其掉落的速度便越快。
反正最終無法敵過沙的壓力,被拉進深淵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選擇
慢性折磨還是趁早退出,接下來的選擇權就回到花宮手上。


不過習慣於短時間之內馬上回擊的花宮,剛開始將會猶如遇溺一樣,
在沙子中猛地掙扎也說不定。雖然過程中很痛苦,那種妙不可言的
罕見表情就不要浪費,好好讓我見識一下吧。


過分相信別人的第一印象,連兇手遠在天邊近眼前都一無所知。
兇手俯視因失血過多,躺在從對方身上流出的血液的死者,嘲笑
他的無知和愚蠢。當人類最詡詡自得最沒防備的時候,沉醉於不
切實際的自我滿足,在兇手身後一個拿著利器的男人正靜悄悄向
他走近,遇到這類情況仍懵然不知的人,就在今吉身邊。



-Fin-



今花是至今為止對我來說為最高挑戰程度的一篇QQ
如果收文的對象不是小希希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入手orz
好吧說直接一點,就是光是想著小希希的笑容我就有動力
繼續去寫,途中卡了超久,兩人的思考模式都很難捉摸,
特別是今吉這隻小狐狸!IQ高的人實在太遙不可及……(伸手((X

雖然晚了一個月還是祝小希希生日快樂!愛你啾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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